女人是擁有直覺很敏感的生物。饒是顧念這般的女人，依舊對此刻她雙眸所看的女子產生了一絲敵意。顧念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眼底的敵意，反而只是微微一笑，眼波流轉之間一片清明。

顧念喜歡與這種人打交道，喜怒哀樂，愛恨嗔癡，一旦暴露，便註定了失敗。

“點心坊的老板自然是另有其人，只是這皇城之中皆是由我打理，權利，自然是有的。”顧念微笑道。

這一聽，有些人當即發出嗤笑的聲音。合著不過是一個借花獻佛之人，還敢大言不慚的自擡身價。

顧念沒有爭辯，她很清楚這些人不過是因為嫉妒而聚集在這裏。她們想要的，無非要證明她們比她強。既然沒有要與對方深交的打算，那對方便只是陌生人。

對於陌生人，顧念也很慷慨。既然她們只是想證明她們的優秀，如了她們願也挺好的。

在顧念的交際觀中，所需要維持的人際關系只有兩種人，一種是互惠互利之人，一種是欣賞之人。維持這兩種關系已是不易，對於陌生人，她不需要也不想花費精力去讓對方了解自己。

顧念此刻一直面帶著微微的笑意，心頭所想，便只有下午的事情。徐默已經趕去了尋城主持大局，尋城是戰亂眼中的地方，所以大批的物資和錢財也悄悄往尋城那邊送去。

皇城這邊便只留下了龔先生，這生意，還得她親自去看看才行。

這不知道這幫小姐們，要什麽時候才肯走啊……

顧念惆悵的想著。

“哼，不是自己的，還拿出來炫耀。真當是無恥……”許安之低聲嘟囔道。可那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入每人耳朵，其中也包括顧念，

許安之好歹是大家閨秀，這等背地裏罵人的事情雖然能幹，但不代表被當事人聽到以後她不會臉紅。

意識道自己聲音大了以後，她悄悄的看了顧念一眼，發現顧念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以後，這才清了清嗓子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的撇過頭去。

“國公夫人當真是大度。”旬婉兒道。

擡高顧念的同時也貶低了許安之，這無非是想把許安之逼上一把。就連李棠兒都看出來旬婉兒的意思，不由得不滿的撇了一眼她，卻也沒有要阻止。

而許安之一看便是毫無心機之人，最是容易被人當槍使。

顧念無奈，本不想多些麻煩才裝聾作啞，只是自己不想惹麻煩，偏偏有些人硬是要讓麻煩過來。甚至不惜制造麻煩。

許安之聽了旬婉兒的話，當即面紅耳赤。惱羞成怒的說道：“哼，我說得本來是事實。”

顧念笑道：“顧念本就是鄉野市井的小女子，諸位小姐乃至於公主都是大家閨秀金枝玉葉。顧念自然是無法相比的。”話是那麽說，可語氣不卑不亢，又叫人挑不出絲毫的毛病。

“國公夫人也太過妄自菲薄了些，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公夫人嫌我們這些毫無權勢的女子身份低微，不屑於我們交流。”旬婉兒微笑道，可眼中的敵意沒有絲毫減退。

若旬婉兒是顧念生意場上的夥伴，那她定然會很喜歡這樣的一位對手。然而今日這般場景下，顧念卻毫無興趣與之打交道。

可能是古代女子相對來說比較悲哀，註定只能是出嫁從夫的道路。在場之中，恐怕除了李棠兒，其他女子都逃不過一般這封建社會下女子的命運。

想來，甚是可悲。卻又叫她無能為力。

哀其不幸，又不能怒其不爭。

本著息事寧人的想法，顧念只是微微一笑，道了一句：“旬姑娘多慮了。我確實只是個鄉下丫頭，那裏有諸位這般是學才情。只是聽諸位小姐談笑便覺得受益良多，那裏還敢插上半句話。”

旬婉兒當即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，心頭好是不爽。同時也仔細揣摩起顧念來。

她發現這個女子雖說臉上看著略微稚嫩，面帶笑意，可雙眸中的那份平靜卻格格不入。格格不入她的容貌，格格不入此時的氣氛。

最終她得到的結論是，這個女子，在耍她。甚至於不屑於她。

意識到這點的天之驕女當下生氣一股憤怒，然而顧念感覺到她那越加敵意的眼神後，眼波扭動之間，依舊是那淡淡的笑意。而這一次，似乎連那平靜的雙眸都帶著笑。

顧念怕麻煩，但不懼麻煩。若真有那不長眼的找上來，她也不介意陪她好好玩玩。

不是退讓，只是因為不屑。

“聽聞國公夫人十歲便在大街上買繡品，十四歲認了賭坊的黑老大做義父，十五歲獨立打理點心坊……倒也不失之為一種傳奇。”旬婉兒笑道。

在這個封建社會下，但凡有家世有教養的女子絕不會隨意拋頭露面。更別說做生意，甚至還和賭坊扯上關系。

果然，旬婉兒這話剛剛落音，便聽見那幫女子發出鄙夷的籲聲。就連李棠兒都毫無顧忌的露出了一種微妙的神情。

顧念微微一笑，顯然對她的話並不在意，卻也不反駁。

她在等，等旬婉兒坐不住，等她失態。

果然，見顧念依舊不反駁，依舊微笑的時候，旬婉兒心頭的怒火更是洶湧起來。甚至聲音有些尖銳的指著顧念說道：“你說，你有什麽資格嫁給淩雲？”

“就是，居然認賭坊老大做義父……嘖嘖嘖，誰，誰知道她背地裏都幹什麽勾當。”

“別的不說，就一個市井村婦，如何配得上堂堂的淩雲將軍。”

許安之也氣憤的站了起來，指著顧念怒道：“像你這樣的女子，怎麽配得上淩風哥哥？”

“對啊，就是。”

顧念看著那些如同發怒的小貓的女子，心頭有些犯怵。其實她這個人，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。但有些常識，她還是比較缺乏。

就比如說粉絲效應這一常識，她是萬萬沒想到，本只想激怒一人，居然會引發群起而攻。她想過可能會引起其中幾人的不滿，卻沒想過會這般激烈。

饒是心頭有些詫異，可表現出來的，依舊是那份波瀾不驚。

畢竟是一個心理年紀奔四的人，又在商場摸爬滾打，豈是一幫小女子可威懾。

可她心頭是波瀾不驚了，在望德樓上的淩風見到許安之起身指著顧念的時候，整個人拍案而起，渾身殺氣四溢，嚇得對面的旬華差點沒從凳子上掉下來。

好在之前跟著旬華來的兩個人，坐沒多久便離去了。否則看淩風這般模樣，以後這市井之間又要傳出這位淩雲將軍暴躁的傳言了。

淩風雙眸圓睜，還泛著幾絲紅血絲。一雙手的手指滑動著桌面，緊緊的握成了拳頭。

“淩……淩風，怎麽了這是？”旬華抽搐著面部問道。

淩風並未回答，只是又重新坐了下去，面無表情的看著觀海園中的場景。

旬華咽了一抹口水，十分好奇，但又不敢過問，於是只能順著他的目光，朝觀海園看去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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